第5041章 超新星的请柬与记忆的天平
“星尘号”的主屏幕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时,陆明远正在给M星系的杂交稻授粉。数据流如瀑布般冲刷而过,最终定格在宇宙边缘的坐标上——那是一颗代号“启明”的超新星,距离他们所在的星域9300万光年,其核心正在坍缩,预计72小时后爆发。
“它在‘说话’。”阿荔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,那里跳动着一串特殊的能量脉冲,经意识网解析后,竟转化为一段清晰的意识流:“我是宇宙第一缕光的容器,携带着所有未被记录的初始记忆。若想让意识网完整,来取走我的内核——但记住,靠近者将重置为‘最初的形态’,所有后天记忆会化为星尘。”
程风的通讯信号恰好接入,背景是地球稻田的晨雾:“程禾的笔记最后一页,画着超新星的剖面图,旁边写着‘记忆的重量,在于愿意为它承担失去’。她好像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。”
陆明远看向培养舱里的禾光稻种,它们的根须已经在意识网中织成了横跨12个星系的网络,但在屏幕显示的宇宙星图上,这张网仍像一块残缺的拼图,而超新星所在的位置,正是最后一块缺口。
“重置是什么意思?”新来的年轻队员小星攥紧了拳头,他的父亲曾是死寂星的失踪者,是意识网让他们重新“相遇”,“会忘记我们是谁吗?会忘记稻子怎么种吗?”
阿荔调出程禾留下的另一段录音,声音带着笑意:“最初的形态,是没有‘我’的概念,没有姓名,没有过往,却能感知到所有生命的共鸣。就像刚发芽的稻种,不记得自己是种子,只知道要向上生长。”
培养舱里的稻种突然剧烈抖动,根须组成的网络泛起涟漪——全宇宙种植禾光稻的生命,都接收到了超新星的“请柬”。死寂星的石碑开始发热,上面新刻的稻歌纹路渗出银光;盖亚星系的稻田里,稻穗同时朝超新星的方向弯曲,像是在行礼;地球的孩子们发现,他们画的稻子图案上,突然多出了星星的尾巴。“我们不能去。”小星的声音带着哭腔,他展示着自己的“记忆芯片”——那是用禾光稻的稻壳制成的吊坠,里面储存着他与父亲重逢时的画面,“重置了,这些还有什么意义?”
陆明远沉默地打开自己的芯片,里面是程禾临终前的影像:她躺在病床上,手里攥着第一粒禾光稻种,说“意识网不是为了永远记住,是为了有勇气忘记”。他想起三年前,在死寂星的石碑前,那些被遗忘的文明意识融入网络时,他清晰地“看见”了他们的喜悦,那不是因为被记住,而是因为自己的故事成了别人记忆的一部分。
阿荔的芯片里,是母亲教她插秧的场景,水珠从稻叶滑落的触感,至今仍能通过意识网“触摸”到。“我怕忘记母亲的样子,”她轻声说,“但更怕宇宙里还有像死寂星那样的‘空白’,那里的生命连被忘记的资格都没有。”
程风的信号再次接入,这次他身后站着老周的祖父,老人的手抚过稻穗:“我失踪时,以为自己会永远困在黑暗里。后来发现,就算忘了自己是谁,只要有人记得‘有过一个老人在稻田里唱歌’,我就不算真正消失。”
意识网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波动,所有接入者的记忆碎片开始共享:盖亚星系的殖民者想起自己第一次种稻时,把杂草当成了稻苗;M星系的工程师记得自己为了修复意识网,在稻田里守了三天三夜,最终是稻穗的“呼吸频率”给了他灵感;地球的孩子们则分享着同一个画面——程禾蹲在田埂上,教他们辨认稻花的雌雄。
“这些记忆,会变成意识网的‘底色’。”陆明远突然明白,“就像稻种吸收土壤里的养分,重置后我们或许会忘记具体的事,但那些温暖的、坚韧的、彼此联结的感觉,会变成‘最初形态’的一部分。”
他看向培养舱,禾光稻的根须已经突破舱壁,在地面上组成了一艘“光船”的形状,稻穗的光芒汇聚成船帆,正微微颤动,像是在催促。72小时倒计时还剩10小时时,“光船”载着陆明远、阿荔、程风,以及来自12个星系的“记忆使者”——每个使者都带着本星系最珍贵的记忆芯片,小星最终也登上了船,他把芯片埋进光船的“土壤”里,那里立刻长出一株微型稻穗。
超新星的光芒越来越亮,像悬在宇宙画布上的一盏灯笼。当光船进入它的引力范围时,陆明远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剥离:他忘记了自己的名字,却“看见”了程禾在实验室里熬夜的样子;忘记了怎么操作光船,却本能地知道该跟着稻穗的指引前进;忘记了小星的故事,却能感受到他心片里那份对父亲的思念,像稻穗对阳光的渴望。
阿荔的意识与她母亲的记忆融合了,她“变成”了那个教女儿插秧的母亲,又“变成”了学插秧的女儿,最后分不清哪个是自己,只觉得有无数双手在共同捧着一株稻苗。
程风的意识沉入地球的土壤,他“看见”程禾小时候在田埂上追蝴蝶,看见她第一次培育出禾光稻时,激动得摔进泥里,看见她临终前把稻种交给自己时,眼里的光与此刻的超新星如出一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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