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,沈锦程奉帖拜谒睿王。
做官这么久,她很少与王亲贵族打交道。皇帝掌权时为了避嫌,皇亲与大臣私下不得结交。
对于睿王,沈锦程只闻其为人正派,在宗族内声望颇高。
不知道她对天上掉下来的这个大馅饼又怎么看。
昨夜思前想后,沈锦程觉得顾璘的主意后患无穷。顾璘出手已经将楚璁得罪死,自然想斩草除根,断绝这支帝脉。
报仇之后沈锦程情绪上头,十分激动,觉得如此种种十分快意。当时她也想弄死楚璁来着。
但顾璘让她亲自操刀这件大逆不道之事后,她瞻前顾后,又生出许多犹豫。
难,
弑君太难了!
青史上奸宦弄权的名声便不提了,说点眼前的,这法子若是弄出内乱,山河破碎,生灵涂炭,何人承担的起罪责!
京城内睿亲王声望是高,可是在整个皇亲贵胄的圈子里,她的财力封地还不够看。
大宁开国皇帝出身草莽,信奉多女多福的观念,坐稳天下后,便广纳后宫一个劲的生女儿。
开国分封的藩王便有十二位,这十二位封地最广、权力最重。再不提后来皇帝多出生的女儿,两百年来又增了二十多个王位。
现在整个大宁的地界已经封无可封。
这些藩王不仅仅有钱有粮,靠近边疆的几位甚至还有兵权,被皇帝委派与军队共同镇守边疆,两方相互牵制。
开国最初封的梁王、冀王、淮南王等几位,虽经历几百年但是每代只择一人继承,并未出现分家变小的情形。
这几位如今的封地,有的可比一省之多。
换皇储这种改朝换代之事,实在是不妥……
越想沈锦程的心越凉,顾璘不敢杀楚璁,也不敢让楚璁的后代继承帝位,只能选择这种走钢丝的极限操作。
若是幸运,那么权力便平稳过渡,若是不幸。
那就是腥风血雨。
只是……
历朝历代的经验还不够么,皇权哪有平稳过渡的?
……
沈锦程知道这个道理,顾璘也一定知道。
但没有办法就会心存侥幸。
沈锦程也不敢想象,若是楚璁恢复神智重新掌权会她们会迎来怎样可怕的结局。
正常手段,臣就是斗不过君。
胡思乱想中颠簸的小轿停了下来,窗外传来随从的恭敬的声音,
“大人,睿王府到了。”
“嗯。”
下了官轿,沈锦程轻轻挥手,抚平衣服上的褶皱。
随行的侍卫已经上门通报。
阳光微微刺眼,她眯眼抬头,看见“睿王府”三个大字,
黑底金字的牌匾十分威严。
先帝与睿王一母同胞,是康安帝唯二的孩子,两个都由皇帝亲手带大。康安帝舍不得睿王远走,便将她分在了京畿附近,还特许她在京城建府长居。
睿王的封地嘛,只有几个富裕的上县……
看着威严的大门,沈锦程心里有些迷茫,
这样行不通吧。睿王的孙女要坐皇位,那几支皇脉如何能服。其中一支要坐皇位,另几支又如何会服?
她真的要去当说客吗?一旦那几个字从她嘴里说出后,那她们奸宦的名声就再也洗不掉了,几乎是人人喊打。
就连曾经支持她们的文官也会有异议。
几分钟的功夫,府门大开,
王府的管家带着一队人来门前迎接,阵势看着十分隆重。
府门洞开透出里边的深宅大院,气象森严。
管家眼睛谄媚地眯起,身子微躬,伸着手将沈锦程往里迎,
“大人,请。”
“……”
沈锦程想抬脚,但感觉脚上有千斤重。她咽了咽口水,脚下纹丝不动。
见她不动,管家又请了一遍,
“沈大人,王君已经堂厅等您了。”
听见这话,沈锦程感觉有一口气吊不上来。
昨夜她几乎一宿没睡,刚开始是兴奋激动,然后又咂摸出点不对味,到后半夜已经是忧虑了。
在管家的催促声中,沈锦程抚上了额头,做出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。
还好身边的侍卫眼疾手快赶紧扶上了她。
停顿几秒后,沈锦程对着管家抱歉一笑,
“失礼了。”
管家不明所以,但也顺着礼节关心,“大人,您这是?”
沈锦程疲惫地揉着眼眶,一副被掏空的样子,
“本官昨夜处理了一宿公务,刚才一下轿就有些头晕。”
“刚才更是险些晕倒。”
说完她长吁短叹又来了一句,“哎,果然是岁数上来了,不与年青时候同。”
管家眉头一挑,有些吃惊。这话说的,她一个五十岁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。
她客套地拍了一番马屁,
“早就听闻沈大人勤政的名声,果然名不虚传。”
“只是公务繁忙也要保重身体啊。”
沈锦程扶着额点头,“是呀是呀。”
管家一时有些拿不准,她可没见过谁来拜访表现出这种病恹恹的样子。
这到底是想来,还是不想来?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