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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二十四章 欲成大事

酿秋实 前后卿 2135 2025-10-08 19:54

  【狂】

   时至如今,余幼嘉终于搜肠刮肚想出如何描述这位从前素未谋面的‘淮南王’。

   那就是,很狂。

   古往今来,【疯狂】二字似乎总是如影随形。

   人多半只能理解‘疯’,鲜少有人关注到‘狂’。

   可淮南王,恰好就是后者。

   此地分明已没有多少淮南人马,可那黑甲悍骑御马渡过厮杀后的翻天红浪而来时,仍不坠丝毫威严。

   余幼嘉见到此人的第一眼,她便清楚意识到一件事——

   难怪,难怪淮南王执意不欲与平阳王一同起兵。

   只怕是此人面上不显,心里却当真瞧不上平阳王。

   霸气,雄心,狂傲......

   他身上有足以蔑视人的一切,足以让山河九千里风光短暂凝固,足以让天下悍将英雄皆在此处稍作停留。

   可独独,没有怜悯,后悔。

   他,并不后悔。

   那高头大马上的黑甲骁骑无论是御马上岸,还是询问县令是谁,始终目不斜视,没有多看余幼嘉身旁地下的朱载一眼。

   余幼嘉自然不信对方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错事。

   可他就是没有垂目。

   好似,地上的人,不是他的孩子。

   好似,他的决定,永远不会后悔。

   好似,他这一辈子,只有胜则生,败则死。

   余幼嘉不知道心中这道莫名的念头如何而来,垂下眼去不愿再看那逆光的黑甲悍骑,更没有回答那看似疑惑试探,实则居高临下的疑问。

   余幼嘉只是咬牙忍着肩膀处传来的剧痛,示意面前的张、胡二人,面前此人不凡后,方才开口尽可能平淡描述一个事实:

   “王爷,二公子身受重伤,是没办法让他替代世子爷去平阳为质的......”

   先不说朱载如今心里会如何想亲爹,亲兄长,单说哪怕淮南王迫使身受重伤的朱载成质,朱载也得养许久的伤,做不到许多事情。

   所以,余幼嘉是真心纳闷,淮南王于河滩中,为何执意要勒马猛踏?

   这件事除却会让朱载命悬一线,压根不可能会有任何好处......

   然而,事实证明。

   这天下,远比余幼嘉想的更加残酷。

   余幼嘉所不能懂的东西,也远比她自己想的要多。

   那黑甲悍骑胯下的骏马似乎极为不满主子先前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,猛地发出一声粗暴的吭气声。

   那气息喷洒在余幼嘉的身上,第一时是燥热,第二时,才是细细密密,后知后觉的汗液臭气。

   那一瞬,余幼嘉肩膀的痛又更甚几分。

   高头大马上那道沉默威严的人影,却只用勒紧缰绳的手拍了拍马首以示安抚,方才开口道:

   “追兵只知我等从淮南而来,尚且不知我身份。”

   “此番权宜,一来能掩住我的身份,二来老二重伤后若被带回平阳,身死他乡,来日我便能借此发兵平阳......弃车保帅,如是而已。”

   “你究竟是何人,为何不报上名来?”

   【如是而已】

   第一次,又是第一次。

   余幼嘉心生荒诞之下,突然意识到一件事——

   或许,不是所有行差踏错的人都会悔改,不是所有错事都会得到纠正。

   这样的人,哪怕大败临死,也永远不会痛哭流涕,狼狈悔过。

   所谓,欲成大事,至亲可杀。

   此人为一个结果,自然会一条路走到黑........也永远,铁血无情。

   与其评判对错,他或许更在意胜败输赢,更在意为何会有一个女子能号令兵卒,能挑战他的威严......

   毕竟,这已经是淮南王第二次开口试探她的身份。

   余幼嘉没忍住,阖眼几息,待再睁眼时,终于还是勉强维持住了平静,且想出了一个尚且妥帖的说法。

   她忍着肩膀的剧痛,又以另一只手牵引,勉强抬手躬身行礼,道:

   “下官乃新任崇安县令,鄙姓余。”

   “上任县令本是宫中太监,出宫后买此官位,鱼肉乡里,被我等所杀。我碰巧有些经商本事,又承蒙诸位兄弟乡亲抬爱,所以买下此县官职,一直盘踞于此。”

   经商,经商......

   黑甲悍骑闻言,似是终于想起什么,上下打量余幼嘉几眼,道:

   “原来焽儿信中所说之人就是你,你在淮南的商行,这段时日可算风生水起,连本王都有所耳闻......”

   “经商的本事确实不错,不过女子为官,也可见本朝气数将尽。”

   余幼嘉没有接话,黑甲悍骑则在马上略一抱拳,道:

   “罢了......还是多谢你今日相救。”

   “我家焽儿应当也还在崇安城内罢?我要带他回淮南,劳小娘子为我引路。”

   余幼嘉原地沉默,一时间甚至连被‘气笑’的神情都无法作出。

   她原本就知道,世间万事,总有荒谬,但她竟从来不知,竟如此荒谬。

   朱载刚从河滩中被捞起,生死未卜,淮南王竟口口声声说要去寻朱焽?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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