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2章 面具之下(番外)
当天光还只是一层稀薄的鸽子灰时,德拉科·马尔福就醒了。
他没有睁开眼,只是躺在那张柔软得能把人吞没掉的大床上,静静地听着自己的呼吸声,回想这个荒谬的夏天。
就像一部拙劣的三幕剧。第一幕,是魔法部那场可笑的听证会,一群道貌岸然,脑满肠肥的蠢货,围绕着哈利·波特——那个该死的、永远带着主角光环的疤头——进行了一场可笑的审判。而他竟然成了那个躲在幕后的推手。
第二幕,是他和莉拉之间那场几乎毁掉一切的争吵,以及之后在蜘蛛尾巷度过了地狱般的一个月。他几乎要以为自己会烂在那个地窖里。
至于第三幕……
第三幕是属于麻瓜世界的。那家散发着霉味的旅店。那个叫做"披萨"的食物。还有那个让他至今想起来都觉得眼睛被灼伤了的、关于水管工的"电影"。
他忍不住笑出了声,在安静的黎明里显得有些突兀。
他觉得自己像个精神分裂的疯子。
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像个蹩脚的演员。每天都穿着一套不合身的戏服,在霍格沃茨这个巨大的舞台上,尽职尽责地扮演着那个傲慢的、刻薄的、目中无人的混蛋。
他知道所有人都期望他演好这个角色。他的父亲,他的家族,甚至整个斯莱特林学院。
所以他就演。他把那些嘲讽的、伤人的话,背得滚瓜烂熟。他把那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,练习得天衣无缝。久而久之,他自己都快要分不清,哪部分是表演,哪部分是真实。
但莉拉好像总能轻易地看穿他的伪装。她总是用那双清澈得近乎残忍的眼睛,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的谎言,嘲笑他的虚张声势。然后在他恼羞成怒时,她又会突然凑过来,像只狡猾的猫一样,用一个轻飘飘的吻,或者一句没头没脑的、只有他能听懂的傻话,把他的怒火浇得一干二净。
真实的德拉科·马尔福,到底是什么样子的?
他甚至觉得莉拉也不知道。她看到的,或许只是他愿意让她看到的那一面,是他允许她知道的全部。
她知道他傲慢,知道他脆弱,知道他无可救药地爱着她。但她不知道,在他心里住着一个只想永远停留在十岁夏天午后的、胆小的男孩。
他有时候真的什么都不想做。不想去思考那些关于黑魔王和家族未来的、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的事情。他只想躲起来。躲在魁地奇球场上,或者干脆躲在那个属于他的阁楼里。
他只想回到那个时候,楼下的客厅里,永远不会有人跟他谈论关于忠诚和选择的话题。母亲只会让家养小精灵上来叫他,告诉他草莓布丁已经准备好了。
如果有一天,他不再扮演德拉科·马尔福这个角色了呢?
他摇了摇头。没有人会期待他那副样子。没有人。连莉拉也不会。
他不想让她知道这些。她应该永远是那个骄傲的、无所畏惧的、可以把一切都踩在脚下的莉拉·莱斯特兰奇。
她不需要一个软弱的、整天在怀疑自己的盟友。
所以,他必须继续扮演那个角色。那个傲慢的、讨人厌的、但足够强大的德拉科·马尔福。
他才是那个把所有秘密都藏得最深的人。
德拉科翻身下床,赤脚踩在冰凉的木地板上,走到窗边推开窗户。一股带着露水湿气的空气涌了进来,夹杂着远处玫瑰花园飘来的香气。
这时楼下传来的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。他走出房间,来到二楼的走廊,从栏杆的缝隙往下看。母亲正站在门厅中央指挥着皮姆西和汀淇,将一个个巨大的箱子整齐地码放在一起。
那些箱子里装着他新学年需要的所有东西。一排排不同质地的白衬衫。十几双不同款式的、擦得锃亮的皮鞋,银质盒子里装着不同颜色、长短不一的羽毛笔和各色墨水。
"……把那箱魁地奇装备放在最上面,皮姆西。德拉科随时都可能要用。还有,那些魔药材料,都放进施过恒温咒的盒子里了吗?"纳西莎命令道,"这些东西今天晚餐之前,必须全部送到霍格沃茨。德拉科一到他的房间,看到所有的一切,必须和他在庄园的布置一模一样。明白吗?"
"是的,女主人!"两个家养小精灵异口同声地回答,然后"啪"的一声,消失了。
德拉科靠在冰冷的栏杆上,听着他母亲那些事无巨细到了荒谬地步的嘱咐,心里有种说不出的、混合着暖意和窒息的感觉。
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。
因为上个学期末,他在那片墓地里尝到了钻心咒的滋味。因为这个暑假,他用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,学会了如何把自己的大脑变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罐头。
他的母亲想用这种方式来补偿他。用她能想到的、所有昂贵的、精致的、不计成本的物质,来填补他身上那些看不见的伤口。
她想用这些东西,在霍格沃茨为他重新打造一个马尔福庄园的复制品。一个绝对舒适的、柔软的茧。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