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离记得成为领主的前提：

　　一块领土，和领土之中人之灵集群的拥戴，满足以上条件后，在巅峰主宰阶段进行授勋仪式，就能够成为领主，获得【言灵律令】的特殊力量。

　　可领主的授勋仪式是由破碎白环的认可之下进行的，自己现在这样又是什么情况？

　　季离记住了刚才灵质流动的感觉，再度施展。

　　虽然无法发生任何有效的异象，但他真切感受到了，他和脚下的土地正在产生某种灵魂上的链接，他手背上的里世界咒印正在变得愈发灼热。

　　只是距离真正成为领主，似乎还有一定的距离。

　　也许并不需要整个红枫镇的人都信仰自己，而是需要拉起一批凝聚力足够，对“奥丁”信仰存在较高共识的人之灵集群，然后还需要一个契机……

　　季离的目光看着那些正飞向自己身后的蓝色数据流。

　　被先驱者用灵质改造过的英灵殿中，存在一些他还不算完全的机制和设计。

　　被他接管后，这些机制正在不断发挥作用。

　　一个是能够将英灵殿的投影具现到红枫镇的现实之中，具备除却英灵殿本体城防火力之外的巨大部分功能。

　　投放机械造物和信息素传递通讯就是其中之一。

　　另一个则是正在不断发挥作用的特殊协议——

　　季离打开了智能人格仓库。

　　智能人格技术，是通过数据留存人类的人格意识，对保留世界树高价值人才起到关键作用。

　　不过当时的技术首席，也是董事会第二席米歇尔并没能开发出编辑智能人格的技术。

　　和储存相比，编辑智能人格等于要编辑大量的记忆，彻底改变一个人的数据化“灵魂”，这完全是不同的技术壁垒。

　　而智能人格仓贮存仓库，就是英灵殿的两大主要职能之一。

　　先驱者用光了里面的智能人格，也有可能是被其故意抹消了，毕竟先驱者并不想将这些东西留给任何人。

　　但英灵殿中某个协议正在生效：

　　数据仓库中的智能人格数量正在增加，正是那些死去的小镇居民。

　　在死亡后，他们的数据被英灵殿接收，进入了赛博空间。

　　在那里，他们成功规避了死亡并在小镇中继续生活，就像做着一场甜蜜的美梦。

　　就像是永生的“神国”。

　　这时，季离感知到那些正在不断涌流而来的“信仰”，一些东西似乎被撬动了。

　　他抬起头来，灵质波动——

　　小镇的高空之上开始汇聚小型风暴，天空被撕裂开来，一只巨大的电子眼缓缓睁开。

　　那硕大的瞳孔中流转着刻痕般的苍蓝色电路，随着季离的目光而转动着，俯瞰下方整个小镇。

　　在这全新的视野中，他看到小镇之外正有两道身影在飞速回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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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该死，没想到问题会闹得这么大……”

　　安洁莉卡四周的风景迅速向身后掠去，安洁莉卡和西卡正在高速行军。

　　西卡看着一片荒凉的镇中心，那里的大地崩裂开来，发出冲天的红光，不断腐化着周围的一切：

　　“这就是牧羊犬的后手……这家伙死了也要毁灭小镇来拉我们垫背么！？”

　　“不，这些恶异和恶异衍生物的能力并不强大，但是……”

　　但是白岛境内的生态完全被安息物占据，只有一种情况才有可能出现大规模恶异和衍生物：

　　死徒入侵。

　　“这种规模的异常情况绝对会引来别的红猎人接管皇家收容所的工作，最晚六小时就会到，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半……”

　　额角冷汗流下。

　　杀了一个牧羊犬这当然没问题，毕竟这家伙为了得到奥丁遗产，主动断绝了同白岛官方和破碎白环的联系。

　　但后续来的红猎人可是秉公执法，就凭安洁莉卡小队没有及时上报奥丁的存在这一件事，他们就没办法向红猎人解释。

　　若是直接宰了……绝对会出大事。

　　“但也不用担心，已经通知普利策了，他似乎有所准备。”

　　“队长，你还叫他普利策么？”

　　“……那你要叫他众神之父？”

　　西卡脸上都是一窘：

　　说真的，叫不出来，有点儿太羞耻了……

　　言谈间，一阵剧烈的灵质波动从几人的身侧传来，让他们瞬间进入警戒状态，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声怒吼：

　　“众神之父赐予我视野！！！”

　　二人神色一愣：

　　什么鬼？

　　那是一个站在房顶上的男子，他坐着轮椅，疑似因为高位截瘫而被抛弃在这里，他的对面正有一只爬行而来的恶异。

　　西卡正要折弯而去，要救下那男人。

　　但从天而降的光柱直接让两人傻眼——

　　随着光柱淡去，男人俨然化作了一个穿戴外星科技般的外骨骼士兵，头部厚重的护目镜光芒迥然，嘴里喊着什么“奥丁是真的”“我能站起来了”之类的话就冲了上去，用手腕中的激光将那只恶异点杀。

　　西卡顿时止住脚步：

　　“那是什么东西？！骑士？？？”

　　我他妈看到一个残疾人爬起来就把恶异宰了？！

　　安洁莉卡瞳孔怔怔——

　　“他把镇民变成了士兵……”

　　只有她被季离拉进过英灵殿真实存在的那处空间泡，西卡小队另外两人是没见过世界树科技的。

　　她灵魂扳机一动，感知到那士兵身上竟至少都有超凡三阶的灵质波动，手上的武器杀伤力甚至远超如此：

　　“他的力量能武装镇民……领主？！”

　　这是安洁莉卡唯一能够想到的对于那些光柱和外骨骼装甲的解释。

　　就在两人错愕之际，耳边传来了季离的声音：

　　“进展如何？”

　　安洁莉卡迅速回道：

　　“已经完成布置了，可以保证天衣无缝。但是小镇这边的异变恐怕会提前引来别的红猎人接管……”

　　“没关系，你们先来维克中学……安德鲁呢？怎么只有你们两个？”

　　“安德鲁的小女朋友在医院，他赶回去救人了。”

　　对此季离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：

　　“速回。”

　　两人对视一眼：

　　“他能看见我们？”

　　而后他们扫视四周，最后齐齐抬头，再度怔住——

　　硕大的苍蓝之眼不知何时正俯瞰着两人，刺目的蓝光将整个小镇的红光都笼罩在其中。

　　西卡隐隐咽了口唾沫：

　　“奥丁之眼……”

　　而安洁莉卡想到的却是季离之前意图攻打圣马丁博物馆之事。

　　如果说之前他还是孤军奋战，顶多能带着他们三个不算忠诚二五仔的话，那现在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。

　　他恐怕完全具备武装一整支觉醒者军队的力量。

　　想想之前奥丁向自己展示的那些外星科技般的东西，安洁莉卡心中愈发焦躁不安。

　　好像需要担心的的确不是奥丁，而是伯明翰那边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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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等到两人赶到维克中学的时候，这场异变已经接近尾声。

　　那些获得力量的镇民们，或者说奥丁的士兵正在维持秩序，一些幸存的警察们将尸体推向校园中心，在白岛的国旗下面垒起来大量尸体。

　　外骨骼嘶磨作响的步伐声中，啜泣声逐渐扩散到整个人群。

　　“老爹……”

　　耳环少年格雷森，也就是季离入学第一天被爱奎尔揍过的那个詹森的跟班。

　　他此刻正扑倒在地，双眼通红。一边擦着眼泪，一边给地上的胖男人尸体整理衣物。

　　红蚁骑士模样的爱奎尔站在一侧，浑身浴血，有些麻木地看着眼前的一切。

　　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，无论是奥丁，还是这场灾难。

　　她甚至都还没有从普利策身份认知的巨大冲击中缓过来，小镇就死了一半的人。

　　还好，杜克婶婶被格林家族的人早早救下带到了学校里。

　　另一个全副武装的外骨骼士兵则站在另一侧。

　　相比其他的幸运儿，他的体型更大，装甲要更厚实一分，面甲打开后，竟是詹森的模样：

　　“我很抱歉，格雷森。”

　　他露出惋惜的神色：

　　“就差一点。如果我能快些赶到就好了……”

　　格雷森肩膀耸动，紧咬牙关：

　　“该死的……詹森，不是你说只要来到学校，一切就会安全了吗？不是你说……奥丁会庇护所有人吗！？”

　　她的声音将爱奎尔从惘然中唤醒，眉头一皱：

　　“那是你父亲自己的选择，关奥丁什么事儿？”

　　格雷森猛然回头，一脸的凶狠：

　　“你……”

　　“你父亲愿意带着钢铁厂的众人撤离，掩护他们，他是英雄，别把他的担当和觉悟变成仇恨甩在别人身上。”

　　“去你妈的，爱奎尔！什么狗屁英雄！你看看周围死了多少人？！我们凭什么要承受这样的无妄之灾？我们做错了什么？！”

　　他激动地起身，被詹森猛地控制住：

　　“放开我，你也是个混蛋！！！既然你们说的奥丁这么有能耐，那为什么救不了我爸？

　　那些被变成怪物的人，你让奥丁把他们变回来啊！你让奥丁吧所有人复活啊！众神之父不是很厉害么？！你让他把我爸还给我啊！！”

　　詹森眸光一闪，将格雷森猛地按跪在了地上：

　　“注意你的言辞！不可亵渎圣父！”

　　作为一开始就被选中的他是铁血奥丁小将，他能理解你的悲痛，但是说话可要给放尊重点儿。

　　不过这边的小小冲突就像是引线一般，骤然点爆了火药桶。

　　悲痛，咒骂，嫉妒，在灾难之后，大量的负面情绪开始滋生。

　　警署的职能已经在这场异变之下完全消失，原有的秩序在灾难中消失，逐渐转移到奥丁的士兵和信徒身上。

　　那些滋生的负面情绪化作了浓浓的灵质，虽不至于当场腐化这些人之灵，却足以将一点小小的口角和冲动扩大。

　　顿时无数人和奥丁的士兵们起了冲突，他们谩骂着，为自己逝去的亲人悲痛，为“神”的冷漠而宣泄愤怒。

　　直到一只巨大的眼瞳在天空中睁开，将所有人笼罩在可怖的蓝光中——

　　“奥丁……”

　　被按倒在地的格雷森怔怔地看着天空，他猛然咬牙：

　　“求求您……圣父！您不是神吗？您不是来拯救我们镇子的吗？求求您复活我的父亲，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！”

　　下方无数人群也齐刷刷跪下，开始向奥丁祈求。

　　爱奎尔有些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一幕，不知该作何反应。

　　安洁莉卡等人也刚刚赶到现场，迅速接近爱奎尔后，拍了拍她的肩膀——

　　利用信仰来收拢人群自然是好的，但面对这些凡人的祈求，自诩为神的你又该怎么做呢。

　　小镇死了一半的人，就算做好了后续应对白岛官方的准备，但只要任何一个人离开小镇将这里的事情捅出去，奥丁的计划就会胎死腹中。

　　就在安洁莉卡思索之际，天空变色，一道苍蓝的光芒打在了格雷森的身上，或者说，他身旁父亲的尸体上。

　　在他骤缩的瞳孔中，尸体的胸膛猛地挺起，豁然睁开双眼。

　　那里面疯狂流转着瀑布般的数据流，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张开嘴巴：

　　“格雷森……？”

　　直到那冰冷的手触碰到脸庞，格雷森才猛地反应过来，猛扑了上去：

　　“父亲？！您……您活了？！”

　　全场哗然，人群齐刷刷跪下：

　　“众神之父！求您救救我的姐姐！”

　　“伟大的奥丁，我的女儿，您能找到我的女儿吗？！”

　　“奥丁，只要你救活我的兄弟，我一定每天都供奉您！”

　　苍蓝的眼瞳扫视而来，无数尸体颤抖着睁开了双眼。

　　安洁莉卡怔然看着眼前一幕：

　　神迹……？